荼六云

感谢上一棒  @V-i-k-k-i太太

黑道设定吧

写得真的很难看（以后有心情会再改），伤眼慎入了

“老大，朱正廷来了。”

范丞丞坐在窗口，其实比谁都早看到朱正廷的车。那辆黑色的吉普沿着酒吧提溜了一圈，绕到背面的巷子里，才停了下来。朱正廷从后座上下来，穿一件浅米色的长风衣，他司机帮他撑一把黑色的伞，像是老旧港片里的长镜头。

这家酒吧是范丞丞的老巢，顶层是个小阁楼，被他改造成了起居室。刚刚还在谈笑的一拨人，在听到“朱正廷”这个名字后便安静了下来，脸上带着心照不宣的微笑。倒是范丞丞像是对气氛的变化毫无察觉，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有节奏地敲着酒杯，像在倒计时。

过了一会儿，门外响起了上楼梯的声音。在杂乱的脚步声中，范丞丞能分辨出一个猫一样轻巧的声音，是朱正廷。

酒吧老板打开了阁楼的门，几个人走了进来，最后才是朱正廷。范丞丞这边的人客客气气地站起来，迭声叫着“廷少”，好像刚才还直呼其名的人不是他们一样。

“廷少，来点什么？”酒吧老板殷勤地问。

“两指麦芽威士忌，掺三分之一柠檬汁。”朱正廷说，冲他点了点头，“有劳了。”

都是老熟人了，彼此肚子里打的是什么算盘都一清二楚，客套的寒暄直接略去，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火药味。两边的人脸色都臭得要命，混地下的人大都不擅长掩藏起敌意。只有那老板长袖善舞，亲自倒了酒来，还帮朱正廷把外套挂好，一路笑得热情，像是朱正廷是他酒吧最常来的顾客一样。

朱正廷带来的人互相看了一眼，退了出去。范丞丞也给了身边的人一个眼神。马上，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人。朱正廷晃荡着手里的威士忌，过了半晌，憋出一句话来。

“你这儿有橙汁吗？”他问。

“还威士忌，装逼遭雷劈。”范丞丞翻个白眼，“冰箱里有橙汁你自己拿。”

朱正廷叹了口气：“你怎么待客的？连酒水都要自取。我刚从老头那里回来呢，24小时没睡了，累到不想动。”

范丞丞看了一他一眼，朱正廷一直是偏瘦的类型，现在竟然又更瘦了些，五官就更显尖锐了。他看着范丞丞，笑起来带着点撒娇的意味。他很擅长这么笑。范丞丞想了想，站起身去给他拿橙汁。

“老头跟你说什么了？”他边走边问朱正廷。

朱正廷笑了一下，表情冷了一点：“G港那批货，他要我们都去接。”

范丞丞转了转戒指：“他是想找个机会把我们一起做掉？”

“应该不是，他现在没这么多人力。”朱正廷摇头，“他说这货接下了之后让我们看着办，要我们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呢。最好我俩先起冲突，他让他那白痴儿子出来一锅端了。”

“所以老头真要不行了？”范丞丞说着严肃的事，却还有心情开玩笑。他拿着橙汁回来，特意在朱正廷眼前晃悠了一下，惹他伸手来拿，又举高了。朱正廷坐着，他站着，手伸多长也够不到瓶子，下意识地嘟了嘟嘴。范丞丞这才把橙汁给他，换来朱正廷用瓶子敲了敲他脑袋，附带一句“白痴”。

“我去见他，他连人都不敢出来，跟我用语音通话。”朱正廷继续说，“看来日子没多久了。”

范丞丞默默地点了下头。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以驱除掉现在环绕着他们的阴霾，或许说什么也不行了。他们从一开始就注定站在天平的两端，一方起来了，另一方就注定要沉下去，没法两全

“真有那一天的话，你会成为我的敌人吗？”朱正廷稍稍沉吟了一会儿，竟然把范丞丞心中想着的，却不敢问的话给问了出来。他语气很平常，眼睛依旧清澈得像两潭湖水，语气里微微有点遗憾的意思。

“你不想的话，不会的。”范丞丞说。

朱正廷想这个人真是太会说话，问题又给他抛了回来，反而看不见真心。那确实是有点遗憾的。他手用了点力，勾住范丞丞的脖子，把他的头往下拉一点，直接吻了上去。空气瞬间变得火热，唇齿交缠之间，朱正廷故意一般咬了他嘴唇一口，咬得很重，都能尝到血丝的味道。范丞丞好像从喉咙里挤出一声笑，更用力地吻回去，手搂住朱正廷的后腰，把他穿着的衬衫从裤子里抽出来，再用手指一点一点碾过那人如凝脂一般的后腰。

“这是告别吗？”喘息的间隙，他问朱正廷。

朱正廷眼睛仓促地闭了一下。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他笑了笑。

他说：“你想的话，就是的。”

范丞丞第一次见他是在毕雯珺的赌场。

毕公子表面上是人模人样的钢琴家，暗地里干的勾当不能说很不耻，但也是不合法的。

范丞丞知道毕雯珺和梁老有接触，得到消息说梁老在那个晚上会来办事，特地带了两个小兄弟来守着。他赌技很好，但也够聪明，赢三把输一把，赚一点钱又不惹人注意。倒是被毕雯珺看穿，给他倒了杯酒，说谢谢范少照顾生意。

在这档口梁老进来了，浩浩荡荡带了一大波人。走最前面的老人穿件背后绣龙腾图案的改良中山装，步伐全无老态，背挺得笔直，是梁老本人。剩下的人除了一人外都离他有一米左右的距离。和梁老走得最近的那人看上去很年轻，样貌非常端正，五官是英俊和秀美两种气质杂糅在一起的杰作，穿一件大红的丝质衬衫。他比梁老高两个头有余，又长得吸睛，一时间感觉全场的人的注意力倒是在他身上比较多了。

“那是梁老的小情人？”范丞丞问毕雯珺。

“梁老又不好男色。再说你见哪个小情人穿得这么……大摇大摆。”坐范丞丞旁边的人听到他们的对话，过来插嘴，却似乎也不知道那位是谁。

倒是毕雯珺沉默了一会儿，用气声感叹了一句：“竟然还是把他带出来了。”

他压低声音凑到范丞丞耳边，说：“刚刚的话，千万不要再提了。正廷脾气好，他手下的个个如狼似虎，你说的话要是被他们听到，就别想和梁老搭上线了。”

范丞丞想了两秒，意识到那就是朱正廷。他有点恍惚地看那抹红色，不由自主地想这样的人爬到这个位置，到底付出了些什么。他不常在背后诽谤别人，就算这只是

他本来要去找梁老，眼下心思却不在这儿了。没想到过了一会儿，毕雯珺向他走过来，后面跟着的就是朱正廷。

“久仰范少大名了，特意让雯珺给我引荐一下。”朱正廷笑得温温柔柔的，没有一丝血腥气，伸手过来，手心里常年拿枪磨出的茧子才让范丞丞找到身处何地的实感。

“伍老板那事，范少干得漂亮。换做是我，还没这么大的胆子直接用火烧呢。”握手的时候，朱正廷凑得近了一点，低声说。范丞丞现在的地，大头是从伍老板那儿来的。当初放火烧了他家仓库里几百斤货，一个子都没剩给他。前一天范丞丞还是无名小辈，隔天就有了自己的街头，当了老大。

范丞丞表面依然风度翩翩，扯些没什么意义的客套话，心下确是震惊的。他听说朱正廷多少年，人跑到他眼前了都认不出来。他一个小辈角色，几年前暗中做的事，朱正廷竟然知道得明明白白。

他们随意聊着，倒也算气氛融洽，只是旁边的人经过总会往这边看一眼。那些眼神中比起敬畏，更多的是对于新鲜事物的好奇和不屑。范丞丞猜想并没有很多人知道他就是朱正廷，而这个人为何偏偏要向他摘下面具，范丞丞也想不明白。

范丞丞想到梁老手下做事，照理说朱正廷是最好的搭桥人。但他不知为何，拜托的话总是说不出来。而朱正廷旁侧敲击地问范丞丞现在的关系网，似乎在等他说出请求的话。但范丞丞没有。

过了会儿，有人跑过来叫朱正廷，说梁老要上楼，请他过去。朱正廷对范丞丞点了点头：“如果有天有幸成了同僚，还请范少多多关照。”

范丞丞想朱正廷可能是有什么预知功能。两人下次见面，便已经是“同僚”。

范丞丞后来又闹出点动静，地盘和梁老的交接。老头派人下来和他谈判，就自然提了条件。他那天去会所汇报事务，在走廊里碰见朱正廷恰巧推开门往外走。他依然穿得时尚得像个小明星，米白色的针织衫，露一半好看的锁骨。他走过来，经过范丞丞的时候偏头说了句，好久不见。却也没停下脚步，径直地走了。

等范丞丞汇报完出来，才发现朱正廷在街上一棵树下，似乎在等他。朱正廷旁边没有手下的人，插着兜站着的样子是好看的，旁边有几个女生偷偷看着他，有一个还拿出手机拍照，可能也是以为遇上了什么明星。

范丞丞走过去，朱正廷抬了抬眼，算是打过招呼。

他倒是直接，语气还是温柔的，说出来的话却不：“早听说范少有跟着梁老的意思，不知为何那晚在雯珺赌场的时候，不让我替你说句话？是怕之后我压你一头吗？我不知道你是这么重权力的人。”

“我是想和你平起平坐，但不是为了权力或金钱。”范丞丞也不恼，“这点事，用不着用命去换。”

“那为什么？”

“我想追一个人。”范丞丞笑笑，说，“如果在那人之下，恐怕就追不到了，总要努力一点才是。”

朱正廷大概是人生第一次遇到难以接茬的情况。他被表白很多，这样不知有什么深意的倒是第一次。他沉默了一下，才找到适合的话：

“那你可能要再努力一点了。”

范丞丞带着人到了G港。夜很深了，这块离城郊更远的小港口比平日更加没有人烟，一轮勾月照着一小块水面，临近甲板的地方停了一溜的游艇，上面盖着黑乎乎的罩子，亮闪闪的旗杆给黑暗添加了些许恐怖片里的惊悚感，范丞丞不由地觉得心里发毛。

他两个小时之前给朱正廷发了短信去，说晚上他一个人够了。朱正廷没有回复，也没派人过来。范丞丞自己带了五六个人，刚好一辆车装下，四周没有别的人影。他想朱正廷是不会来的了，他可能生气了。他和朱正廷发短信从来不敢留记录，此时他看着手机里孤零零的那一条信息，突然开始埋怨自己怎么不解释一下意图呢。他不想独吞这批货，要是需要，全让给朱正廷也无妨。但朱正廷或许不知道他的想法。他们的关系这样浅薄，是因为局势和感性搭起来的一个木头架子，一阵风来就倒了，再也拼不起来了。

港口驶来一艘挺破旧的游艇，下来几个人，为首的范丞丞认得，两只手臂上都纹了黑龙的图案，道上都叫”龙哥“，是对面的老大。

“东西在船上。”龙哥过来跟范丞丞说，“朱正廷呢？”

“这么点事，需要我俩都在？”

这个交易算是比较简单的，只算货不算钱，龙哥也是和梁老做过多年生意的，所以不会有什么抢了钱逃跑的情况。范丞丞想，梁老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老糊涂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把手下最得力的两个人凑到一块解决一件小事，多半是居心不轨。那龙哥应该是被安排好了的人。

范丞丞眯着眼睛看着龙哥站在离他几米远的空地里，点上了根烟慢慢地抽着，似乎也对朱正廷的缺席不很着急。

“算了，不等他了。你带几个人过来验货吧。”龙哥说。

范丞丞心里警铃大作。眼下看来，朱正廷没来这件事并没有超出他们的计划范围内，说明他们还留有后手。

“不等，一会儿廷少发飙，我可接不住。”范丞丞表面上还是不动神色地调笑着，实则在暗暗地拖延时间。

然而，他并不知道朱正廷会不会来。

过了一根烟的时间，龙哥开始觉得不对劲了。他把烟灰弹掉，走几步到范丞丞跟前，说：“时候不早了，我赶着回去复命，范哥你收货也是一样的。”

范丞丞开口：“但梁老的意思是……”

他一句话没能说完。码头边停着的游艇上的防尘的罩布被掀开，一大帮人跳了出来，都操着家伙，向范丞丞这边冲过来。

今天可能不会站着出去了。范丞丞想。

他没有更多的心思去思考是哪个环节疏忽了被人捡了漏。还好他带来的手下不知从哪里捡来一截塑料灯管丢给范丞丞，让他好歹还有一点武器。范丞丞身手不错，关键是下手够狠，棒子只往人脑袋上挥，身边顿时趴下了一片。他带的人也都是最能打的，尽管对面人数众多，一时半会也不占下风。

但时间一长，他还是渐渐有些吃力了。对方倒是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首要目标总是范丞丞。他身边围了一圈的人，腿上挨了一棍，很是不轻，行动就没有那么便利。

突然，眼前出现一团很刺眼的光，范丞丞趁对面的人分心的时候感觉打到两个，才看出是一个车队，都打着远光灯，把本来黑漆漆的场地照得亮堂。打头是一辆黑色的吉普，车牌他也眼熟，是朱正廷的车。车在依次停住了，下来一队朱正廷的人。

那些人一下车，龙哥的人好像被吓到似的不敢接近了，手上的动作也慢了几分。范丞丞才有闲心去想朱正廷也不是真的老虎，哪里来的这个慑人的效果。他仔细一看，才发现朱正廷的人带了枪。道上的规矩是自己家里关起门做生意，是不可以带枪的。但今天是对方打着埋伏阴人，不仅仅是破坏规矩，是根本不把规矩放在眼里。朱正廷表面温和，其实是以牙还牙的类型。别人要是耍阴，他可以十倍报复回去。

大概是朱正廷下的命令，他的人一枪一枪都是冲着要害而去，丝毫没有要手下留情的意思。对面的人还是惜命，一路退后。从港口的水面传来一阵马达的声音，回头一看，龙哥自己开船跑了。剩下的人看领头的跑了，更是无心恋战，一时间不知所措，跪地求饶的有，还拿着武器装腔作势的有。

范丞丞喘了口气。他看着朱正廷从车上下来，靠在车门上。依旧是浅色的风衣，手指间夹着一根烟。他脚下的地上湿了一片，月光照着有几丝猩红。一个人倒在离他不远处，血从身体里流出来，一路是淌到朱正廷脚边。他却自顾自抽烟，眼睛像在高处般高傲地扫过战场，看到范丞丞之后似乎笑了笑，掐了烟在脚底一踩，便向范丞丞走来。

之后的事情发生得太快了。直到很久之后，范丞丞把自己关进一个没有窗户的房间一丝丝把回忆抽离开，才能大概还原发生的一切。

有人开了枪。他在这个晚上听到了太多枪声，那些声音在他的脑子里混成一团，他没有想到这一次是特殊的。这枪是对着他开的，从他身后。但是他不知道。他平常比这要小心许多，他是没有破绽的，但他现在看着朱正廷，看着他一步步向他走来，身后便都是破绽。他看着朱正廷的表情变得惊慌，但他那时心里的想法好像只有——

这不该是这人脸上会露出的表情吧。

一只手伸过来把他拉开，在视野里的最后一幕是那枚本该直直地射进他的身体里的子弹，穿过了另一个人的身体。朱正廷的身子像纸片一样一折为二，一点点变为碎片，倒在漆黑湿冷的地面上。很多人慌乱地涌了过来，开枪的人把枪丢下，跑过来扑在朱正廷的身体上。

“老大！”

范丞丞看着朱正廷身下那一片暗红色渐渐地扩散开来。他看着朱正廷的脸，那么苍白，连嘴唇上的最后一抹颜色都快消失，但他的眼神却依然是清明的。周围那么多人围着他，流着眼泪叫他的名字，但他似乎只看到了范丞丞。

他动了动嘴唇。没有声音发出来，但足以让范丞丞分辨出他说了些什么。

“啊，别哭啊。以后就交给你了。”朱正廷像是花了所有的力气那般笑了笑，再缓缓闭上了眼睛。

阿飞跟着范丞丞已经有三年了。他是带着人跳槽过来的，办事细致，关键的时候心够狠，很快爬到了比较高的位置。可是连他也不知道三年前在G港发生的那件震惊整个地下的大事的细节。传言中最广为流传的版本是朱正廷的心腹背叛了，直接背后一刀把他给搞死了。

阿飞不是很相信。他还是小跟班时跟老大一起见过朱正廷一面，觉得这人表面上温柔很好欺负的模样，手下倒是都忠心耿耿，从眼神的交流上就能看出来了。但事情的真相也没人知道。朱正廷死了，手下有些说是一起死了，剩下的也隐退了。有好事的新人问范丞丞，直接被两脚踹了出来，之后就再也没人敢开这个口。

范丞丞没什么不能提的事，有的拿他性向开玩笑，他也跟着笑，只是转头用更夸张的话嘲讽回去罢了。唯独那个在G港的夜晚，成了心间的一道疤似的，没人敢提起，但也不能当做不存在了。

范丞丞这两年致力于洗白他的业务，搞了个空头公司，再一点点整合起来，最近已经颇有成效。但和之前不同的是，他现在在明处，要走关系，要左右打点，一些酒局就不能不去。

今天晚上他要和本地一个建材公司的老板吃饭，带了几个手下去，包括阿飞。这个老板之前为梁老办过货，和粱家关系不错。如今看范丞丞想来拉拢他，觉得之前的小辈现在也能跟他平起平坐了，就分外不爽，话里话外带点难为范丞丞的意思，于是不停地把话头带到朱正廷身上去。

“我前几年帮梁老和泰国王室牵了个线，梁老感谢我，亲自请我上他家山庄吃饭。”老板唾沫子横飞，那表情恨不得已经回到了他还风光的时候，“朱正廷那时候还清高得很，不见外人的，都陪我喝了杯酒。真是漂亮，连上天都嫉妒了，叫我看就是太爱出风头，这不，香消玉损了吧。”他说后面那句话的时候，眼神带着些恶毒的意思盯着范丞丞看。传言说范丞丞买通了朱正廷的人，一手导演了他的死，这个老板看起来对此深信不疑。

范丞丞嘲弄地勾了勾嘴角。他心底有一丝把手中酒杯捏碎了扎进面前这老板满脸的横肉里的渴望，但老大当了几年，他脾气见长，压了压心头那股火气，装模作样地举了举杯，说：“我保证，廷少现在在的地方，比他之前在的不知道干净多少倍。”

这一顿饭吃得他浑身不适。最大的后果就是他喝了比预想多得多的酒，在酒局中尚有一丝理智维持着风度，等酒局一散，便有些不知身处何方。

阿飞陪着范丞丞出门。他知道他家老大从来不让手下的人送，大概是道上应有的小心谨慎，便叫了代驾。但那个代驾半路取消了，阿飞看范丞丞似乎醉的有些难受了，就低声问他要不要送。范丞丞迷迷糊糊地点头了，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

阿飞把范丞丞的车开出来，把他在后座安置好。

“老大，去哪里？”

范丞丞也不知道认出了开车的人没有，眯着眼睛报了个地址，是在远郊的一个别墅区。阿飞暗自咂舌，想当老大的果然有钱，自己当牛做马一辈子也买不起那里的房子。

到了范丞丞说的地方，是一栋独栋别墅，看面积不是很大，但打理得很好，花园里种了很多绣球花，没走近就能闻到花香。

阿飞把范丞丞从车里架出来，后者已经睡着了，没什么意识得嘴里还念叨些什么。阿飞凑近了看他，范丞丞日常用发胶打理得整齐的头发此时软了一点，有几丝不太听话的垂到了眼睛前。阿飞在这时候才想起来范丞丞没比他大多少，在一般的社会上也还能算是个孩子。但醒过来的他，就远远不是个孩子了。他短短几年爬到了这么高的位置，手段太多，以至于没人能走近他的心里。阿飞已算是他的左右手，也对他的过去一无所知。

范丞丞看着瘦，但因为肌肉多，阿飞把他架到别墅门前时已经气喘吁吁。

“老大，钥匙有吗？”他轻声问，并没得到回答。

阿飞咬了咬牙，想他现在搜老大的身，绝对是有正当理由的，但如果范丞丞清醒过来回想起这一幕，应该不会把他宰了吧？

就在他把手探进范丞丞的西装口袋的这档口，阿飞敏锐地听到了一个声音，似乎是从别墅里面传出来的。他之前并没有想过这个房子里还有别人住的可能性，此时仔细一观察，发现从门缝里确实有一丝微弱的亮光。于是他一边想老大不会搞错房子了吧，一边试探性地敲了敲门。

很快，一个脚步声传来，门从里面被打开了。一个看着年纪不太大的男孩开了门。他的头发染成金色，穿件很宽松的白色T恤，脸有些漂亮得不像话。他看到门外的两人，先是惊讶地“咦”了一声，之后好像就了解了情况，很顺手地把范丞丞接过去。范丞丞好像抬眼看了一下，像是安了心一般再闭上眼睛，把头靠在那人的脖子里。

阿飞刚开始也有些震惊，不过也很快地就接受了。看了老大这么多年对无数女性的追求无动于衷是有原因的。他那么有钱有势，在郊区别墅里养着个小明星也不是什么离奇的事。那男孩实在太漂亮，似乎也不怕人，很温柔地对阿飞笑了一下。阿飞定了定神，突然觉得这人有点面熟，又实在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

“谢谢你送他回来。”男孩开口，竟然是一副主人的姿态，语气很是强势，“今晚的事，就忘了吧，别和丞丞提了，这是为你好。”

这个男孩身上有种威严的气势，阿飞没反应过来时就在点头了。

“那晚安。”男孩把范丞丞往身上背好，竟然完全没有费力的样子，把门合上了。

阿飞在走出小区的路上，才猛然想起他是在什么时候见过那张绝世的脸，和那种带着笑，却能让人心里发毛，不自觉服从的气势。

那是朱正廷。如果说脸还可以复制的话，气质是复制不了的。所以朱正廷没有死。他还被老大保养了。不对，朱正廷怎么会需要被包养？但他们之间总之是有点不可告人的秘密的。所以他们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关系的？他们之前不是死对头吗？

阿飞在风中凌乱了。他现在只想在凌晨的大马路上抓一个人来倾诉。但他想起了朱正廷让他忘了今晚所发生的一切的时候的脸，又不禁腿软。为了他的生命安全着想，阿飞决定还是让这件事烂在他的肚子里吧。

完

下一棒 @千枫晚映 太太